"爸爸,你看,是向日葵诶!"
女孩正抱着一朵刚开始绽放的向日葵,天真的笑着。
一旁的爸爸正收拾着渔具,准备下海打渔了。
"嗯嗯,是朵頂漂亮的向日葵呢,小桃子要好好照顧它哦。"
向日葵的根部還連着不少的泥土,潮濕泥土的香氣把整個小木屋都填滿了。
"好!"
小女孩把向日葵小心翼翼的放在家裡唯一的桌子上,熟練的幫爸爸收拾起渔具了。
"爸爸,等向日葵結籽的那天,你能早點回來嗎,小桃子想和爸爸媽媽一起吃瓜子。"
"當然好,你媽媽最喜歡的花就是向日葵了。"
阿木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,摸了摸小桃子的頭。
桌子上的照片就是媽媽抱着一朵向日葵,戴着草帽,開心的像個孩子。女孩的向日葵也擺在旁邊。
雜亂的渔具旁邊擺着一筐劣酒,小女孩從裡面抽了一瓶出來,塞到了爸爸的背包裡。
屋裡的火爐忽閃忽閃着,好像隨時都會熄滅。
小女孩若有所思,卻又遲遲沒有開口。
阿木一眼就知道小女孩在想什麼了,他把渔具放在門邊,蹲下來看着小女孩。
"相信爸爸,那些酒是爸爸用來辟邪的,我有好好遵守和媽媽的約定,你看,每次回來酒瓶都是滿的不是嗎?"
阿木在撒謊,小女孩知道,因為去的時候酒瓶裡是酒,回來的時候灌滿的是水。可她還是點了點頭,表示相信爸爸,因為小女孩知道,酒能讓爸爸不再那麼傷心。
火爐裡的木柴快燒完了,小木屋有些暗了。小女孩很怕黑,她不想讓爸爸去打渔了,小女孩想回到媽媽還沒消失的時候。她想在火爐邊看爸爸畫畫了。
"爸爸,剛剛廣播說今天會有暴風雨,就別去打渔了吧,好嗎。"
小女孩也在撒謊。
外面是晴空萬里。
阿木知道小女孩想說什麼,他有些哽咽。
"那今天就早點收工,回來幫小桃子種向日葵。"
"嗯!"
小桃子跑過去,端正的坐在桌前。
阿木留戀的笑了笑,出門了。
外面天氣晴朗,正是打渔的好天氣,阿木把渔具放到船上,跳上去解開纜繩,划着槳,往魚最多的深水區去。
剛撒下網,雨點便落了下來,一開始是淅淅沥沥的,很快就開始電閃雷鳴,狂風大作了。雨水把一切都打濕了,許久未理髮的阿木看起來活像個流浪漢。他後悔沒聽小女孩的話,又擔心那雷聲會嚇到小女孩。於是他收起了網,準備快點靠岸回家。
小船被巨浪拍打着,搖晃於天地間,仿佛隨時都會被淹沒。阿木攥緊了槳,使勁的划着,他早已分不清哪裡是岸,哪裡是海。翹起的木板在阿木的手臂上劃開了好長一道空子,阿木還想着怎麼跟小女孩解釋。剛打的魚被海浪捲走了,阿木想留下幾條,卻怎麼也抓不住網。
小船翻倒了,海浪裹挾着阿木,苦鹹的海水讓他無法呼吸。小女孩給他帶的酒也在他面前的浪花中沉浮着。
阿木感到死一般的寒冷,於是他抓住面前的酒,就着海水灌了下去,阿木的大腦變得昏昏沉沉,卻又感到死一般的溫暖,他好像看到妻子和女兒在向日葵田裡,妻子在畫畫,女兒在一旁看。
……
阿木幾乎是被刺眼的陽光照醒的,他似乎被海水衝到了岸邊,他抬起手,卻好像少了些什麼東西。他費力的站起身,眼前是小島另一頭的氣象站,海浪似乎帶着他繞了個大圈。
氣象站門前貼着張紅色的告示:
今日暴雨,不宜出海。
阿木苦笑着,後悔沒聽小女孩的話。
他心裡滿是擔憂,害怕小女孩出了什麼事。
於是他撿起散亂的渔具,抱在懷裡,一步一步向家裡走去。
…………
而家中的小女孩,正在椅子上畏縮成一團,抱着媽媽的相片,等待着爸爸的歸來。
窗外依舊電閃雷鳴。